“高人做事我等凡夫俗子果然不懂，但既然是宗信大師所拖，而且陛下知情，本官自然不會讓大師與陛下失望。”王景崇深吸一口氣道：“不過……鳳翔地小，要白養近萬士兵恐怕力所不及。”

“你放心，只要告訴陛下這件事情是貧僧吩咐，陛下一定知道其中含意，到時候會拔下銀兩，到時候順路去渭南買糧再送到潼關便可。”

“原來如此。”王景崇雖然不懂原由，但卻知道該怎麽做。

宗信道：“王大人，若是李守貞親自來問，便告訴這是我宗信的意思，其它話就不要多說。至於原因嘛……貧僧救過你的女兒，無以為報。”

“明白。”

兩人商量好之後，立刻轉回部隊。

王寶玉立刻上前尋問道：“爹爹，宗信大師都說了些什麽？”

“跟你沒關系，國家大事，小姑娘別摻合。”

王景崇一直對女兒很好，但與宗信有關系的時候，王景崇的態度就會改變。知女莫若父，王景崇怎麽看不出來女兒對宗信大師的好感？已經不算好感，幾乎到了以身相許的地步。

這個閨女太不懂事，宗信大師乃是得道高僧，怎麽會成家？越是在意，越是徒增煩惱。

宗信輕笑道：“王大人是回鳳翔上任嗎？”

“正是。”

“貧僧正好也要趕回渭南，這一次又要麻煩王大人了。”

“小事小事，宗信大師肯賞臉真是求之不得，大師快請。”王景崇也想不到，自己與宗信大師太有緣了，無論來回都是同路。

王景崇自然照顧得無微不至，原因太多了，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，宗信都值得結交，甚至是討好。

由開封趕往渭南是逆水而行，必須借助風勢，速度自然慢了許多。順水兩天三的路程逆水則用了八天才到。

回到渭南碼頭，立刻有一行人迎上前來，帶頭的是文弱書生。

“宗信大師有禮～”文弱客氣道：“大師果然不是池中之物，開封一役可說出盡風頭，如今天下英雄都高看鄙幫一眼，全仗大師威名。”

宗信道：“幫主客氣了，離開渭南也有一月左右，不知鰲幫可有什麽變化？”

“變化？稱不上。除了借鰲幫的名字之外，幾乎沒有一點相似之處。如今鰲幫造福鄉裏，四處修橋補路，從不欺壓百姓。而且我已照大師所言，招募三千士兵已經開始訓練，不用半年這三千將士便能出征。”

文弱也沒有想到鰲幫發展得這麽好，自從鰲幫被納入宗信大師門下之後，整個渭南所有人都大吃一驚。但鰲幫行事作風立刻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，百姓都認為是拖宗信大師的福，而且對鰲幫也高看一眼。

以前鰲幫可說過街老虎，雖然厭惡但惹不起。但如今渭南百姓以加入鰲幫為榮，只要加入鰲幫便是宗信大師門下，這可是天大的榮耀。

鰲幫的生意也順風順水，哪怕資金周轉出了問題也能欠帳拿貨，別人並不著急，因為宗信大師門下絕不會拖欠貨款，所以放心出貨。

僅僅一個月的時間，文弱將鰲幫規劃發展成了另一個幫派，只是保留了一個名字而已。

鰲幫已成渭南守衛，兵力遠勝華州刺史。而且百姓呼聲極高，全力支持。若是鰲幫一反，立刻就能占地為王。

文弱還沒這麽傻，區區三千兵力怎敢造反？現在借宗信之名大力發展，往後才能染指天下。

“好，做得好。”宗信道：“最近生意如何？軍費夠嗎？”

“不用再向雷洪、趙思綰進貢，不用討好趙閥，渭南的生意也遠勝從前，如今我都想再征兩千兵，湊足五千一同訓練。”

“不妥。”宗信道：“兵者在精不在多，渭南地小練三千兵足矣。李守貞有什麽消息嗎？”

“有，李守貞已占領潼關閉門不出。”

文弱書生知道宗信關心李守貞之事，李守貞一天不死宗信無法安眠。但潼關堅固天下聞名，想要強攻恐怕不易，郭威只有圍城將潼關活活困死。

“意料之中，他必死無疑倒也不用擔心。”宗信輕笑道：“幫主，貧僧上次來渭南沒吃到渭水石魚，這一次可不能再錯過了。”

“早就為大師準備好了，這邊請。”文弱書生立刻把宗信請到渭水最著名的臨水閣，就在渭河附近。

渭水石魚出水便亡，想要吃到最美味的石魚就要原水清蒸，水不沾地。從河裏直接打水入鍋清蒸石魚才能將鮮味發揮到極致。當初雷洪就是吃了這道菜決定收董昌平為孫子。

文弱書生將臨水閣整個三樓包下，一行人對坐飲酒，桌上全是渭南特色美食，由其是渭水石魚味道鮮美無比。

契丹武士久居塞外，過著游牧生活，哪見過魚？石魚美味讓契丹武士差點連魚刺都吞下肚子，美味當然少了不美酒，抱著壇子往下灌。這幾天在船上也是待夠了，好不容易有機會放松一下。

正吃著，忽然聽到樓下有腳步聲音，一個兇神惡煞的壯漢慢慢走了上來。

此人年約40，兩條眉毛竟然是赤紅色直連鬢角，此人眼神極其兇惡，並非發威而是一股煞氣。下顎稍凸，看著更是兇猛。這哪是活人的長相？簡直就像地獄的兇鬼一般。

“此人趙思綰，董昌平的姐夫。”文弱書生小聲道：“聽說董昌平被你打殘之後被趙思綰帶回長安休養，半月前來到渭南，似有開戰之意。後來大師在開封所為傳來，趙思綰態度立刻轉變。”

文弱立刻站起來，隨後拱手道：“趙大人請上座。”

趙思綰撇著嘴直接坐到宗信身邊，雖說相貌兇惡，但卻沒有任何敵意，甚至還向文弱書生回禮。

趙思綰是永興節史度，渭河沿岸最大的勢力就是永興。長安也只是永興的一部分而已。就連武林盟主步向陽也要給他三面薄面，他不可能真的怕了文弱書生這種江湖幫派的幫主。

宗信真沒想到，趙思綰這個冤家對頭竟然跑到了渭南，早知如此何必來吃這頓飯？下船期之後立刻去往長安。這下慘了，董昌平是趙思綰的小舅子，他來這裏目的明確，一定是來替董昌平報仇。不過照他的態度來看，或許有事相求。

“宗信大師，咱們明人不說暗話，你斷了我的財路，而且把我小舅子打成廢人，如今我媳婦派我來殺你，一命還一命，可是公平。”

“是公平，殺了我吧。”宗信料定趙思綰絕不會殺自己，故意這樣說激他一下。

趙思綰道：“大師這叫什麽話？趙某並非不明世理。董昌平無惡不作死有餘辜，怎麽能為了他殺掉宗信大師這種得道高僧？不過他畢竟是我小舅子，媳婦在家整天哭鬧，我這日子怎麽過啊？”

“有什麽話直接說吧，只要不幫你奪取天下，其它事情還是可以商量。”

“人貴有自知之明，趙某並非治國之才，也無意天下，並無此意。”趙思綰笑道：“趙某聽聞宗信大師有觀相測壽之能，趙某出於好奇，想問一問還有多少陽壽。”

宗信仔細看著趙思綰的臉，隨後掐指細算，不停的搖頭。

“奇怪，真是奇怪……”宗信道：“貧僧竟然算不出來，趙大人你的陽壽並非天定，而是人定。”

“大師有話請講。”

“趙大人你的生辰不凡，乃是上天二十八宿‘牛金牛’的生辰。有這種命格之人絕非一般，想當年瓦崗山五虎上將王伯當就是這種命格，就算遲來道人也算不出趙大人的陽壽。這種命格必定是亂世梟雄。”宗信恭維兩句，雖然沒有直奔主題，但卻聽得趙思綰滿面春風。

確實，隋唐英雄之中瓦崗寨只有兩位真正的英雄，除了秦叔寶之外就是王伯當最叫人佩服。趙思綰原本就不是善類，一聽自己的命格與王伯當一樣，滿心歡喜。畢竟王伯當也是土匪出生，最後成為英雄。

“大師客氣，不過趙某實在想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死，總會有個說法吧。”

宗信道：“但凡這種命格，命不由天。‘牛金牛’遇‘婁金狗’，二人同生共死。當年王伯當為救李密寧願萬箭穿身。這便是‘牛金牛’遇‘婁金狗’，二人必定同年同月同日生，也將同年同月同日死。”

“敢問大師，當世‘婁金狗’又是何人？”趙思綰忽然沈了一口氣，臉色非常難看。

“看來趙大人有答案了，否則臉色不會如此難看？”

趙思綰忽然想到了一個人，該不會就是他吧。同年同月同日生，當朝只有一個……李守貞。

兩人關系其實不錯，以前還經常拿這件事情開玩笑。趙思綰早就看出李守貞有造反之意，但趙思綰並無太大野心，所以漸漸遠離。但李守貞早就承諾，若他得了天下，必定讓趙思綰升官發財……

萬沒想到李守貞失勢，如今固守潼關……這情況簡直與魏王李密如出一轍。該死的李守貞，他去瘋還連累自己。

若李守貞是當世婁金狗，為了自己的命也不能讓他死。以宗信大師所說，兩人必定同生共死，雖然李守貞失勢，還是要拼盡全力讓他固守潼關不破才行。

趙思綰咬牙切齒，想不到自己並未參造反與依然受李守貞連累，莫非這就是定數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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